南冀云与南雪音从青州出发,此事秘而不宣,是在暗中进行的。但是一天过后,南雪音坐在马车里,略微挑了一下眉毛。这么快,就有人跟过来了。“小雪,怎么了?”南冀云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谨慎地压低了嗓音询问。南雪音没有着急回答,撩开马车帘子,朝着外边打量了一眼,“就在这儿停下来吧,我解决一下麻烦。”“在这儿停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对,就在这里,”南雪音道,“没有人,解决起来快。”南冀云到底是听她的话。马车停了下来,南雪音起身,“叔叔,你在马车里坐着,我很快就好。”南冀云哎了一声,南雪音推开车门,利落翻身而下。隔着马车的木壁,南冀云听见南雪音清冷的嗓音:“可以出来了。”其实平日里,他这个侄女的声线就不带多少情绪,总是平静,淡漠,但是今日似乎尤其冰冷尖锐,像是掩藏在黑暗里的剑刃,忽然被一束月光照亮,映射出泠泠寒光。南冀云听见了刀剑交接的声音,先是喊打喊杀,再是呼痛求饶。南冀云很想看看,但又很害怕看见伤口看见流血,于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好在,那些声音都明显是男人发出来的,并没有听到南雪音的声音。提心吊胆地等着,不知道等了有多久,终于,那些杂乱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快结束了吗?这时,南冀云又听到南雪音的声音:“谁派你们来的?”没有回答。那人咬死了不肯说。南雪音不急不恼,“不说啊。”接着,南冀云听到了男子痛苦至极的惨叫哀嚎。南雪音在折磨他,南冀云想象不到,用的是什么手段。但是仅仅是这样听着,南冀云身上便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多时,那男子终究是扛不住折磨,喘息着道:“刺……刺史!是青州刺史派我们来的!”青州刺史,南冀云的上司,也是萧鸣玉的拥趸。想来,他是听说了南冀云离开青州一事,猜到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扳倒萧鸣玉。萧鸣玉倒台,他们这些依附于萧鸣玉的官员也注定活不长久,因此,他派出了杀手。南雪音冷笑一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刺史,这次,南冀云身边有人保护。保护他的人,叫南雪音。”说完,她真的放了人。南冀云心惊胆战地在马车上又等待了片刻,才终于等到南雪音回来。她仔细地用一张干净帕子将手掌上的血迹都擦拭干净了,这才丢开帕子,爬上马车。“都解决完了,可以继续出发了。”南雪音示意。马车再度行驶起来。南冀云心里没底,问:“小雪,你就这么放人回去了?还把你的名字告诉了他们……这……”南雪音淡定安慰:“没事,叔叔,我自有安排。”南冀云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听了南雪音的。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接下来几天,车队都没有遇到刺客杀手。如此,一直安稳驶入了奉都。南冀云又惊又喜,同时,对于这个侄女的身份,她那些年的遭遇,产生了更为浓厚的好奇与兴趣。他忍了又忍,没有问出口。进城时天色已暮,门口守卫查看二人路引时,拿着南雪音的路引反复看了好几遍。看看路引,又看看她。南雪音面无表情。南冀云好脾气道:“这是我的侄女,敢问这路引有什么问题吗?”“路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守卫犹豫片刻,又来问南雪音,“你真的叫这个名字?”“是。”守卫又看看路引,再看看她。南冀云问:“叫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守卫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要是说这是太子殿下敦促必须留意的名字,是不是会吓到他?这时,后边的人等不住了,开始催促:“怎么还没有好啊?”“还急着去办事呢!”“可不能耽搁了!麻烦快点吧!”那守卫只好将路引还给南雪音,将二人放行,另一边将此事通报了上司。另一边,南冀云带着南雪音在一处客栈暂住下来,在二楼定了两个相邻的房间。“今日时候不早了,等明日我再拿着庾司马的名帖,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南冀云告诉南雪音,“一路上辛苦了,小雪,你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南雪音却道:“叔叔,你去洗把脸吧,今晚估计是没办法好好休息了。”南冀云微微一愣,“这是为何?”南雪音想了一下,简单解释:“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找我们。”南冀云又是一愣。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个年轻美貌的侄女,貌似不是第一次来奉都啊……想来她离开家乡的那些年,肯定是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南冀云心中唏嘘不已,应了一声便要回自己房中洗脸。突然,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掌柜的呢?让掌柜的出来!”一声怒喝。南冀云朝着楼下张望。只见客栈门口稳稳停着一辆华贵马车,车上贵人还没有下来,先下来传话的是个年轻男子。掌柜的听到响动,立马走出来,猜想来者身份不俗,笑得十分讨好:“这位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的?”“问你,客栈是不是有个叫南雪音的入住?”掌柜的挠挠头。南冀云则是猛地一怔。这……这是来找他侄女的?他扭头看向身旁南雪音,压低了嗓音,“小雪……”南雪音却只是蹙着眉,“怎么是他先来的?”南冀云啊了一声,“先来?怎么还有好几个人要来吗?”楼下,掌柜的答不上来,毕竟入住登记的是南冀云的名字。见他扭扭捏捏,那男子不再多问,直接吩咐身后:“进去搜!”“是!”端王带来了守卫,听到号令,瞬间鱼贯而入。掌柜的想要阻拦,可是这些守卫都是带着刀的,他白着脸,手足无措:“客官啊,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您带着人闯进来,这……这吓到了客人怎么办啊?”可是没人理会他。掌柜的眼看着都想跪下来恳求了。二楼的南雪音往外走了两步,居高临下,俯视下去,叫了一声:“林别。”听到熟悉的嗓音,林别猛地抬起了头。南雪音神色冷漠:“找我?”林别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马车晃动了一下,车门被推开,萧鸣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