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很庆幸自己带的第一个新人是熟悉的人，郑明凡很快适应了工作，并且能和许千相处地非常融洽，这对他们俩来说都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有一天组长把许千单独叫了出去。一开始还是问一些工作上的内容，渐渐的，组长开始提起郑明凡，问他觉得郑明凡表现怎么样之类，许千回答得规规矩矩，完全让人挑不出错。“看资料，你们是一个高中对吧？”组长突然问。许千：“是的，我和郑明凡是同学。”组长点了点头，看了眼工位间，又道：“既然之前认识，看你们这几天相处也挺好的，你教人家的时候应该不会觉得太辛苦吧？”许千抿唇笑了笑，低眸点了点头，“这怎么会辛苦呢，反正认不认识都会这么教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组长哈哈一笑，突然话风一转，问他：“哎对了小许啊，你工作也有两年了啊，怎么身边还没动静呢？”许千玩笑道：“组长您放心吧，我这几年不会结婚的，也不会有休婚产假的机会。”“哈哈哈你这个小许啊。”组长也玩笑道，“还以为组里大部分都是男同事让你找不着方向了呢，人呐，不要太懒，休息日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就遇见了呢，你说是吧？”许千扯了下嘴角：“是的。”组长意味不明道：“而且咱们小许资质多好啊，成天跟一群大老爷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浪费，所以说多出去走走，知道吗？到时候等你下班的要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多好，公司里其他单身狗得多羡慕你，对吧？”许千一愣，尤其是听到某一句的时候，他心想，哦，看来组长闲着没事真的很爱找他的事，连谁来接他下班都要观察。不过组长也有可能没那么闲。自从郑明凡来了之後，他就隐约有听到其他员工在他们身後议论什么，每天他下班时也是在公司门口明目张胆地和林言走了，再加上他对异性几乎完全不想靠近的表现，有些人恐怕早就猜到了他是gay，然後怕他影响公司形象，所以偷偷告诉了组长。但这些警告怎么能让他放在心上呢。自从他认识到自己喜欢林言的那一刻，他很早就做好了各种退路和打算，总结下来其实也很简单，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名声烂了可以换城市，但林言可不一样，离开林言，他的人生再也无法向前。组长见他沉默，便又开始嘟嘟囔囔一些有的没的，那架势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个死同性恋还不赶紧收敛起来’，但好在这里是公司，组长兜兜转转也只能试图洗脑许千让他找个女朋友。许千表面上恭敬应着，心里却想着，啊，真无聊。……这天下班时，郑明凡凑过来如往常一样和他道别，但临走前却又停顿了一下，脚步犹豫。许千抬头看他，问：“怎么了？”“那个……”郑明凡抱着自己的羽绒服，双手在衣服里搅了搅，“就是组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上午的时候看他把你叫出去了……”许千眨了下眼：“没有，就是工作上的事。”“那，那没说我吗？”郑明凡试探地问。许千看着他：“说了啊，问你工作得怎么样，我说你表现挺好。”郑明凡表情一僵，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这样问有点不好，他尴尬地笑了笑，“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啊。”许千：“嗯，路上小心。”……郑明凡走了没几分钟，许千正在参与的一个项目突然出了点问题，组长似乎要临时去开个会，就让参与这个项目的员工都暂停手上的活，干完其他的就可以下班了。许千目前只有这个项目在忙，暂停了他就没事干了，正好收拾东西下班。和邻座的同事打过招呼後，许千拎上外套走向电梯。出了公司大门，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林言站在公司门口的花坛旁，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许千几分钟前才看着这道背影走出去，自然不会认不出。但他没想到郑明凡会和林言碰上，两人还面对面交谈起来。许千不明白这两人能有什么可聊的，无非是看到对方是高中同学所以打个招呼，但不知为什么，许千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他向那两人走去，林言察觉到他过来，抬眸看向了他。“但是你……”正在说着什么的郑明凡话音猛地一顿，也转头看过来。“许千……”郑明凡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林言丰富多了，因此许千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就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在这一样。“你今天下班早了？”郑明凡问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啊，早知道我跟你一起走。”“组长说要开会，让我们滚了。”许千走了过来，自然地站在林言身边，“刚才你们在聊什么？”下午六点多的冬天已经很冷，以至于许千听着林言的声音仿佛渡上了一层寒意：“没什么。”郑明凡笑得愈发尴尬，但还是在努力打圆场：“他……他是那个林言对吧？就是咱们学校的那个吧，没想到在这见到了哈哈，就是说这个世界还蛮小的吧，哈哈……”林言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千冲郑明凡笑了笑，口罩上的眉眼轻轻弯起，“是吧，我也觉得很小。”“那，那什么……”郑明凡目光迟疑地落在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的距离上：“许千，好不容易一起下班，咱们一起走吧？林言你是不是还要等人啊，那咱们改天再聚一聚吧，这天也怪冷的。”林言并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落在许千脸上。“你往哪走？”许千问。郑明凡指了指自己身後。“那太可惜了。”许千指了指自己身後道，“我走那边。”郑明凡立刻道：“那我送你吧！这几天多亏你帮了我，不然我早被组长抓住小辫子了。”许千歪了歪头，笑道：“不用了，都是老同学，我一会儿要去找地方吃饭，不会直接回家的，你不用送。”话落，许千转身欲走，郑明凡又立刻道：“那我请你吃饭吧！”许千停下来看他，目光极其不解。郑明凡不自在地瞥了眼林言，语气有些僵硬道：“就是，感谢你嘛，给老同学一个面子嘛。”许千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啊，走吧，我知道一家饭店，那的汤做得不错。”郑明凡刚要松口气跟上去，就看见林言也和许千一样同步转身。他瞬间懵了，但许千已经大步离开，他再出声把人叫住就实在显得太烦人了，就这么一犹豫，三人已经走到一家美食店门口。全程许千和林言都没说话，但林言始终紧紧跟着许千。店里人很多，能看出来这家店确实很火，在门口等服务员收拾餐位时，郑明凡终于问了一句：“那个，林言你也在这吃？或者改成在这等人了吗？”林言看他一眼，似乎嘴上阀门生了锈，人家说了那么多字他就冷冷地回了一个“嗯”。嗯你个头啊嗯！郑明凡口罩下的脸笑得扭曲。“那一起吃吧。”许千顺势看向林言，笑道，“可以吧老同学？”林言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说了个“好”。郑明凡：“……”妈的，同样是一个字怎么语气差别就这么大呢。这得要多傻逼的人才能看不出你俩有问题啊。而郑明凡刚才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或许许千根本没想过在他面前隐藏他和林言的关系，因为他表现得太自然了，林言也是一副懒得装模作样的感觉，反而是他这个发现者在尽心尽力给他们找借口。这样看来，哪怕他现在突然问出一句“你们俩是不是同性恋”，这俩人恐怕也会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吧。可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郑明凡喝了口服务员递上来的热水，目光紧紧落在林言和许千身上。林言一坐下就烫了两套餐具，递给了许千一套。许千正在看菜单，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指着菜单上的东西和林言说着话，林言转头听着，时不时动两下嘴皮子回复一句。不可能啊。林言这个人。郑明凡心里纳闷极了。他高中的时候没少听林言的传闻，打架旷课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这人似乎和家里关系很不好，好像是母亲改嫁之後就不再管他，总之每次叫家长的环节他家人都没出现过，每次都是一个电话打过来，因为他和林言的班级在同一楼层，他偶尔还能看到在办公室门口的墙边站着的林言，他的班主任正和他母亲通电话，语气总是不太好。身边很多人对林言的评价都不太正向，有很多男生觉得林言很拽很装之类，女生们偶尔有因为他那张脸而说喜欢的，但大部分还是见了他就不敢抬头，倒也有送过告白信或者当面告白的人，但听说每一个这样做的女生都被林言拒绝哭了。这人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其他身影，好像做什么都独来独往，所以很难让人想象他和别人同行的画面，但今天郑明凡却亲眼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中时期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会在时隔这么多年突然发展成这种关系，但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许千可是好学生啊，放在以前就是父母老师眼中传统意义上的模范生，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人搞在一起。不对，他好像应该先想想取向问题，按照以前许千的性格来说，和同性交往的可能简直就是微乎其微，哪怕他深藏不露是个同性恋，也不会和林言这种人搅和在一起。难道……看着许千柔柔弱弱的样子，郑明凡恍然大悟。肯定是林言威胁他了！不在一起就打他之类！操！林言这个王八蛋！